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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老夫人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孙女第一次遇见凤央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，那个少年如同英雄般降临，轻而易举的将坏人撂倒在地，纤瘦而挺拔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一个姑娘脑海，从此以后心心念念絮絮叨叨皆是他。
宋梓舟不止一次的觉得，穆红鸾大抵是喜欢磬书楼里的说书先生吧。
而今但见黄衣姑娘因此不受控制的失魂落魄模样，她方才去掉大抵和吧这两个代表不确定的语气词。
肯定的想，穆红鸾是喜欢磬书楼里的说书先生的。
将一个人放在胸口，就等同于给了他随时让你窒息的机会。
“咦……”挂在少年臂弯里的女子目光越过黄衣姑娘，瞧见几步之外站着的人，微微诧异了一下，扬唇莞尔，“舟姨娘，真巧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宋梓舟上前一步，同穆红鸾站在一处，面上虽笑着，眸光却是锐利的，“人生何处不相逢，凰珠小姐，真巧。”
是了，眼前这个依偎着凤央站立的女子，同当日那个在如意坊门前带着小穆将军所送玉镯的人是同一个。
对于他们的相识，凤央稍稍挑了挑眉，用这般细微不易察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讶异。
“你们……”穆红鸾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比这场上所有人都要美丽的少年，嘴唇动了动，呢喃出两个字，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，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。
“我们？”少年反问，骨节分明的指尖抬起顺势握住凰珠。
黄衣姑娘的目光敏锐的扑捉到了他这一举动，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，眶中烟雾缭绕，似有什么东西绷不住，快要倾泻出来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”穆红鸾极力隐忍着心底突如其来的莫名情愫，弯起嘴角，脆弱的泪光和倔强的笑容在她脸上一并绽放，再开口时，话锋已偏转了本来的意思，“你们看见我哥哥了吗？”
凤央眼眸清澈，瞳仁透亮，像是有星星住了进去。
“年年的赛马，无论举办的多么热闹激烈，也不过只是盛京城中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消遣之举，将军戎马倥偬案牍累神，是抽不开身来此处的。”
“是……是呢，我怎的忘了。”小姑娘用力咬着下嘴唇，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衣裙，淡黄的衫子被她拽的起了皱褶。
凰珠侧了侧头，将目光投掷在穆红鸾身上，轻声道，“想来，这位便是小穆将军的妹妹红鸾小姐了。”
“你认识我哥哥？”
“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不认识你哥哥的人。”凰珠说这句话时，语气不自觉柔软了几分。
宋梓舟瞟了一眼面前的一对璧人，不动声色的将穆红鸾不安分的一只手握在掌心，含笑看着她，“鸾儿，嫂嫂知你向来与先生投缘，但九皇子殿下已等你许久，莫误了时间。”
黄衣姑娘皱了皱眉头，面露疑惑。
宋梓舟抬眼向左前方看了看，穆红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，果然瞧见音岚正坐在一方几案后，发觉被人注视，九皇子端起面前的杯子冲她们举了举。
凤央将这一幕看进眼睛里后，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忽而顿住，没有收敛，亦没有继续漾开，脸上的神情不似方才自然，但又说不出那里古怪。
短暂的异样过后，少年微弯身子，神色恢复如常，“既然小姐有了约，央与阿珠便不再耽搁。”
说完，两人依偎着走开，虽未言明，但那副密不可分的粘腻模样早已宣示了一切。
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，穆红鸾不由自主的向前跟了两步，宋梓舟站在原地，心疼的望着她。
等到那背影融入人群在不可见，黄衣姑娘失落的垂下脑袋，哑着嗓子问道，“我……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鸾儿长大了，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“嫂嫂，”穆红鸾猛的转过头，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梓舟，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喜欢上凤央了？”
女子没有点头肯定，也没有摇头否认，只是温柔的望着黄衣姑娘那张徒添了许多悲伤的娇俏面庞。
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便已明了。
若不是喜欢，何以在遇见之后牵肠挂肚，若不是喜欢，何以日日将那个人的名字挂在嘴边，若不是喜欢，何以在看见他身边站着别的姑娘时，胸中会有撕裂般的痛感。
“我才没有喜欢他，”穆红鸾抬起手背擦掉脸颊一滴温热的泪珠，固执的将下颌高高扬起，“我喜欢的人是像兄长一样的大英雄，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真男儿，才不是一个徒长了一张好看的脸，却只会躲在酒楼里说书的先生……”
话还没有说完，又一滴泪掉落，狠狠的砸在了脚下。
“我真的不喜欢他，一点也不喜欢他……”黄衣姑娘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，敷在脸上的妆容被水渍晕开，“可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，嫂嫂，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叫做阿珠的女人，你看，他果然讨厌我了……”
宋梓舟走近穆红鸾，抬手用丝绢仔细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。
这世间，旁人最插不上嘴的便是感情的事，如鱼饮水，冷暖自知，这话虽有些俗了，可却是在实在不过。
难过到了极点的时候，黄衣姑娘猛的伸出手一把抱住面前女子，将头埋在对方肩膀上默不作声。
感觉到肩上的衣服湿润了，宋梓舟轻轻将穆红鸾环住。
未经世事的小姑娘，尚还未有管控情绪的能力，遇上不开心的事情，便会无限放大沉溺，任凭眼泪如泉水般倾泻而出。
待到平复下来，穆红鸾在宋梓舟身上蹭了蹭，将眼泪和鼻涕蹭的她一整个肩膀都是，而后抬起头来，视线毫无防备的对上正前方几案后音岚带了些探寻意味的目光。
黄衣姑娘错愕，忽而开口问道，“嫂嫂，我怎么不知道九皇子在等我？”
“没有的事，你当然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刚刚说……”
“给你找个体面的台阶下。”
“……”